文／賽夏客

指導我們跳廣場舞的老師，有七個手足，每個人都很有成就，長大後都展翅高飛，落腳美國、泰國、中國大陸……只有她，自稱是最沒出息的人，留在年邁父母的身邊，幫忙二嫂照顧臥病的父親和耄耋老母，無怨無悔地付出。

日前，老師父親不堪病魔折騰仙逝，此乃家中大事。手足均在國外，疫情期間，等從旅館隔離出來，少說也要延誤十天，但是繁瑣的喪事，絕非姑嫂兩人扛得起來，幸好有旁系手足協助，總算井然有序地進行下去，等國外的手足回來，已接近尾聲。

老師和二嫂是小學很麻吉的同學，她幫二哥拉了紅線，而成為姑嫂。辦理喪事期間，兩人分工合作，二嫂在家照顧老母親，處理家事；老師則在殯儀館料理一切，前後忙了十來天，身體明顯消瘦下來，我們當學生的，除了去捻香、慰問外，實在也幫不上什麼忙。

出殯那天，我帶著有空的學員去捧場，準備了祭文在她父親靈前向眾親友說一段感言，卻被排在最後，聽聞者寡；因公祭程序上，民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，官大學問大，那些比我們後到先行公祭者，不是有頭銜的官職，就是某某大公司的負責人，表示手足個個成就非凡，有著崇高的社會地位；而我們被安排在最後，想必跟老師卑微的身分有關。

的確，老師沒有顯赫的身分，做人也很謙卑低調，不居功，勇於任事。之前在某高中取得聘用游泳教練資格，也在附近游泳池兼差，賺點生活費，她就心滿意足了；行有餘力，就去當義工，我們的廣場舞班就是在此因緣際會下，請到她來義務指導。兩年了，她從未要求「束脩」，即便是疫情期間，游泳課停辦，生活頓失「活水」，眉頭也沒皺一下，回去娘家照顧爹娘，減輕她二嫂的負擔。

老子有一句話說：「無用乃大用。」老師口口聲聲說她不長進，是一事無成的人。然而，在我眼中，她是一棵挺拔大樹，庇蔭了我們這群體弱多病的老學生；她有最可靠的肩膀，一肩挑起兩老的重擔，從無抱怨；她有一個冷靜智慧的腦袋，把父親的後事安排得井然有序，讓手足不因疫情急得跳腳；她自認無用者，就如老子所言：「乃大用」也。

天生萬物，會飛的飛得高；會爬的爬得遠；不會飛也不會爬，在原地落地生根，也有一片天，自在就好；詩仙李白有句名言：「天生我材必有用。」話是沒錯，但有用或無用取決於人的生活態度，若是積極正向，給人溫暖與愛，那是大用，絕對不是世俗名利地位所能比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