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宋朱熹甚喜柚子,稱之為「南國嘉樹」。 柚子的小小白花,芬芳醉人。圖/CH
南宋朱熹甚喜柚子,稱之為「南國嘉樹」。 柚子的小小白花,芬芳醉人。圖/CH
文/林念慈
誰的中秋沒有一頂柚皮帽呢?切除柚頂,順著柚身畫五刀,記得別切斷底部,順勢剝開果皮,柚子帽就大功告成啦!那清冽的氣味兒,聞起來就像月光,可不是?每片黃水晶似的柚瓣都是一彎弦月,合起來便是圓滿。
因此,秋夕才少不了柚香嗎?
也或許是白露將至,鴻雁來,玄鳥歸,而那只胖乎乎的「柚子」,讓父母想起了出外的「遊子」,於是懇盼有一個至高無上的力量,庇佑子孫;無怪乎上回返家,看見玄關處擺著兩顆飽滿的柚子,油亮如光明燈,原是為我舉燭指引。此外,「柚」和「有」同音,佳節時分,在神前供奉一盤大柚,期許來年「大有」,財源廣進;我倒看見「有」字裡藏了片月色,人人可以欣賞,但誰也不需占有,有無之間,並不是差了月亮,而是一顆坦然、知足的心。
這並不容易,人總會渴望些什麼,即使觸摸不到也心生嚮往。瀟灑如李白,落拓時,也會看見橘林、柚林掩映在淒迷的炊煙中,而梧桐顯得那樣衰老,其實蒼茫的是自己,從來無關秋色。老家與柚子園相鄰,有時獨行其中,確實沒有半分聲響,只有自己的腳步聲,每一步都是往事與前程;但忽然就被柚花的氣味所驚動了,小小白花,卻無比芬芳,我下意識循著花香走,似乎也忘了在煩惱什麼。
南宋理學大家朱熹,年少時拜「延平先生」李侗為師,恩師器重,不但親授「伊洛之學」及《易經》,還安排他住在幽靜的西林院;院中滿植柚樹,朱熹在春日品柚花之醉人,秋天饗柚果之甘美,曾歌詠柚子花:「春融百卉茂,素榮敷綠枝。」還稱柚子樹為「南國嘉樹」。因為朱熹太喜歡柚子,此後為人講學時,必定佩戴一串鮮嫩柚葉,渾身散發清香;朱夫子不僅會治學,也善烹飪,還以柚瓤入菜,名曰「什錦」,足見他對柚子的「寵愛」。我想,青綠的柚子,可能也是一段靜好的青春吧!
青春很好,不過柚子得是「老欉」才行,超過十年以後的果樹,根系與枝葉減少,所有的養分都會進入果實當中,可說是愈老愈甘美;黃庭堅〈送劉道純〉:「老身風波諳世味,如食橘柚知甘酸。」不知世味究竟是哪一味,想來不甜,還透出點酸,但老身已走過了這麼長的路,哪怕風霜,在嘴裡也成了糖。♣